春秋末年，吴越两国战火纷飞，越国惨败后，一位来自苎萝村的浣纱女，以倾城之貌搅动风云，她就是西施。她的故事里，有溪水映容的纯净，有以身救国的悲壮，更有功成后不知所踪的谜团，流传千年仍让人为之动容。

若耶溪的水，在春秋时是出了名的清澈，清到能看清水底游动的鱼虾，能映出天上飘着的流云，更能照见溪边那个浣纱的少女——西施。那时她还叫施夷光，每日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溪石上，手里搓着苎麻，嘴里哼着《采葛》的调子，阳光洒在水面，碎成一片金闪闪的光，落在她素白的指尖上。村里人都说，这姑娘是老天赏饭吃的模样。她低头浣纱时，溪里的鱼儿像是看呆了，忘了摆尾，直直往下沉；她偶尔抬头笑一笑，岸边开得正艳的野花，都像羞红了脸，悄悄把花瓣合起来。可西施自己从不在意这些，她的世界很小，只有家门口的溪水、母亲织的麻布，还有父亲傍晚递来的那碗温热的清粥。那时越国刚被吴国打败，男人们战死沙场，女人们在家偷偷抹泪，但这些远愁，起初还没漫进她的小日子，她以为，这样的时光会一直过下去。

直到那天，一个穿着青衫、腰悬错金书刀的男子站在溪畔，目光牢牢锁住了她。那是越国大夫范蠡，他刚从战场回来，满脑子都是如何帮越国报仇雪恨。看到西施的那一刻，他眼里先是藏不住的惊艳，随即变得深沉，最后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悲悯。“姑娘可愿为国一舞？”范蠡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西施平静的生活。西施虽不懂“为国”的分量，却还是随着调子，踩着溪石轻轻转了个圈。风掀起她的衣袖，露出像雪一样白的手腕，连水底原本游动的鱼儿，都停住了动作往下沉。范蠡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语气坚定：“沉鱼之貌，倾城之器。”那一刻，西施还不知道，自己已经成了越国复仇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，往后的人生，再也回不到若耶溪畔。离开苎萝村的那天，空气里满是苦涩。父亲没说太多话，只递来一碗自家酿的酒，西施尝了一口，又苦又烈，像憋在心里没流出来的泪。兄长站在门边，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里飘着——他是在和吴国的战事里丢了胳膊。“夷光，越国需要你。”兄长的话很轻，却压得西施喘不过气。她仰头喝完那碗酒，转身踏上马车，没有回头，她怕一回头，就再也走不了了。到了吴国都城外，范蠡亲自教她东西。教她学吴语，要学得像土生土长的吴国人；教她练歌舞，每一个转身、每一个眼神都要恰到好处；还教她如何摆出柔弱的样子，让人心生怜惜。西施学得很快，不是因为天赋异禀，而是她清楚，从离开家的那天起，她就没有退路了。范蠡曾在夜里悄悄告诉她：“吴王夫差骄傲又自负，最吃美人柔弱那一套。你要让他疼你、信你，直到他把吴国的江山都抛在脑后。”西施摸着发间那支金簪，簪子是中空的，里面能藏写着军情的丝帛，这是她和越国唯一的联系。姑苏台上，夫差第一次见到西施时，整个人都怔住了。那天西施穿了件素色的衣裳，却比吴宫里所有穿金戴银的妃嫔都要好看。她跳起舞来，广袖像云朵一样飘着，腰肢软得像初春的柳条，眼神流转间，连殿里的烛火都显得没了光彩。“寡人这辈子，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。”夫差伸手抚上她的脸，语气里满是痴迷。西施低下头，露出浅浅的梨涡，没人看见她藏在袖子里的指尖，正在微微发抖。从那以后，西施成了夫差最宠爱的妃子。夫差为她盖了华丽的馆娃宫，在宫里凿了玩月池，连朝政都懒得管，天天陪着她。大臣们私下里骂西施是“祸水”，可夫差根本不听，眼里心里只有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。而西施，每天夜里都会等夫差睡熟后，悄悄取出发间的金簪，把白天听到的吴国军情写在丝帛上，卷起来塞进簪子里，再交给越国派来的密使。她像一朵开在刀尖上的花，一边要扮演温柔解语花，一边要背着人命关天的秘密，日子过得提心吊胆。十年时间，一晃而过。公元�年，越国的军队趁着吴国防备松懈，突然攻破了姑苏城。那天夫差正在馆娃宫里喝酒，直到外面传来喊杀声，他才醉醺醺地醒过来，慌慌张张地往外跑。他跑到宫门口时，看见西施正站在台阶上，穿着素衣，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水。“是你……”夫差盯着她，突然明白了这些年的不对劲，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。西施没有说话，只是轻轻摘下头上的金簪，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。夫差看着她，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，笑完后拔出剑，自刎在她面前，鲜血溅在西施的裙角，像开了一朵刺眼的花。吴国灭了，越国复了仇，可西施却不见了。有人说，越王勾践的王后嫉妒西施的美貌，怕她迷惑勾践，就偷偷让人把她装进袋子里，沉进了江里；也有人说，范蠡不忍心让西施再受委屈，趁着战乱，带着她坐上小船，顺着太湖走了，从此隐姓埋名，过起了普通人的日子；还有更离奇的说法，说西施本就不是凡人，是上天派来帮越国的，任务完成了，就化作一缕烟霞，飘回了苎萝山的云雾里。

这些说法到底哪个是真的，没人知道。只有若耶溪的水，还像几千年前那样清澈，缓缓地流着。偶尔有鱼儿游过，看到水面映着的影子，还会像当年那样，忘了游动往下沉。人们说，那是溪水里还留着西施的样子，让这个关于美丽、牺牲和谜团的故事，能一直传下去，让后人想起春秋时，曾有这样一位奇女子，用自己的一生，写了一段倾城传奇。